宅女左雜記

小時候媽媽送我去學跳舞,

在我家的巷子口有一家舞蹈班有著很時髦的玻璃門,

推開門之後走進去是一間前後都是鏡子的教室,

鏡子前有兩個鋼鐵的槓槓讓我們拉筋時用的,

我一個禮拜要去兩次, 一次是上芭蕾, 一次是上國舞,

上芭蕾時可以穿上有漂亮紗裙的舞蹈服,

紫色像泳裝一樣的上衣可是有著粉紅色小紗裙在腰間,

舞蹈服內要穿上白色的絲襪, 腳上要套上當時很流行的泡泡襪再穿上軟芭蕾舞鞋.

上國舞時就穿得很普通, 穿著像跆拳道一樣的制服,腳上只要穿著襪子,

偶而可以聞到襪子傳來的臭味,如果是我自己的我就會希望可以趕快吸進去不要讓別人聞到.

有時候在上課時玻璃門外會有家長跟爺爺奶奶們在觀看,

那個時候老師都會一直打拍子振奮我們並叫我們要專心不要偷看門外.

國舞是一個很奇怪的舞, 不是國術也不是舞蹈,

老師說是一種將國術的精華融入在舞蹈之中,

可是如果是這樣, 我們不是應該要先學會國術再學舞蹈然後才能夠學國舞嗎?

國舞老師是一個黑黝矮小但是很壯的中年男子,

有時候我從家裡匆匆趕到教室時會被他倒立在鏡子旁的樣子嚇一跳,

雖然如此我仍然都會很有禮貌跟因為倒立而臉紅脖子粗的老師問好.

媽媽說, "沒有禮貌的小孩子就是沒有家教, 沒有家教別人就會覺得是媽媽沒有好好教我,"

所以我一定要有禮貌, 就算覺得倒立的老師要跟我打招呼好像快要窒息仍然要打招呼.

我很喜歡跳舞, 尤其是當音樂的節拍很好抓的時候我比較容易記住舞步.

可是國舞很難, 不是跟芭蕾一樣轉圈圈就可以了,

國舞要學十三響, 雲手, 踢腿, 跟前滾, 後滾還有最難的前翻跟後翻,

如果你真的很厲害, 還可以前空翻跟後空翻,

偶而老師會叫一個大姐姐示範, 她有個短短的頭髮跟很柔軟的腰,

她可以連續前翻到教室的盡頭讓我們一直哇哇個驚嘆個不停.

我很討厭翻滾,

雖然老師都會放個厚厚的墊子在地上, 讓我們一個一個輪流翻,

並且跟大姐姐一起在旁邊用手幫我們撐著腰,

可是我總是會覺得昏頭轉像, 好像不小心就會翻出墊子外,

每次我越是害怕會翻出左邊, 我越是會往左邊翻,

每一次翻我都擔心自己會出糗翻到外面撞到在排隊的同學,

我好想知道為什麼大姐姐翻的時候可以知道自己是往哪裡去,

可是擔心完之後我總是忘記去問大姐姐,

所以每一次要翻的時候總是邊排隊又邊擔心.


偶而我們會有表演, 就是要把一直在練習的那一首舞跳給我們的家長看,

表演前都要畫上白白臉跟紅紅的嘴唇,

穿上依主題不同所設計的服裝,

老師總是叫我帶頭在音樂開始時帶個同學們"跳"出去,

並且叮囑著我在結束到最後要記得跟同學們手簽手站一排跟舞臺下的人鞠躬.

有一次我們到一個公園去表演,

在我們之前是另一個大姐姐先表演,

我們在後臺看到她穿著像騎士一樣的服裝手拿個鞭子很帥氣,

在音樂響起時她拿著鞭子開始邊在頭上甩邊跳躍出去,

她跳得很高, 身驅拉得長長得, 頭髮跟汗水在舞臺的燈光下閃耀著,

整個舞臺都是屬於她的, 底下的觀眾都屏氣凝神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我看著她的身影希望自己長大以後可以跟她一樣,

一個人擁有著舞臺而且獨自一個人跳完一首舞.

可是我們還是得跳我們的舞, 雖然在大姐姐之後我們顯得很渺小,

可是家長們仍然是很不吝嗇得給了我們很多的掌聲,

就算在跳的時候還是有同學忘了節拍轉錯方向,

最後結束時仍然可以聽到很多掌聲,

只是不知道那些很努力鼓掌的家長們知不知道,

其實我們在臺上的人因為刺眼的舞臺燈光完全看不到到底有多少人在臺下.

有時候很多人說上臺時會怯場, 可是我很納悶,

如果上臺時都看不到臺下的任何人為什麼會怯場?

我往往只有在看得到很多人瞪著我看的時候我才會緊張,

可是其實說實在話, 上台那麼多次我很少看得到臺下,

所以我往往覺得在台上時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跟在後臺緊張的老師們而已,

只有在結束表演時燈光暗下來時才會看到臺下到底有多少人,

突然會有胃都揪在一起的感覺.


上小學之後我們也開始跳舞,

校慶也要跳, 運動會也要跳, 園遊會或是有一些大人物來的時候也要跳,

不知不覺我變成在臺上帶領同學們動作的人,

下課時老師會把我叫過去在其他老師面前做一些動作,

邊討論邊寫在筆記本上,

雖然我不會特別喜歡在臺上跳舞,

因為這樣我都不能邊跳邊跟其他同學聊天,

可是在大太陽時我可以躲在陰影下等老師們幫其他同學排隊形,

那時候我就會覺得自己可以不用曬太陽還蠻不錯的.


<續II>